法租界的天空飘着灰雪。宋觉青站在圣玛利亚教堂的废墟前，短发上落满烟尘。七天过去了，霍家公馆的地下火仍在燃烧，将鼠疫菌株彻底净化。而今天，她要赴最后一个约。
林雀遥的纸条藏在早晨买的粢饭团里：「午时三刻，南山墓园，S.X.Z」
雪中的墓园静得出奇。宋觉青的手按在大衣口袋里的铜壳戒指上，指腹摩挲着内壁刻的字。这七天里，她读了父亲全部的日记，才知道段寒铮的母亲山口雪子曾是日军军医，因反对人体实验被自己丈夫亲手注射鼠疫菌。
"他像他母亲。"
宋觉青猛地转身。霍沉骁倚在一棵枯树下，左腿打着石膏，右手提着瓶威士忌。他不再是那个穿军装的疯批少爷，胡子拉碴的样子像个落魄文人。
"十二岁那年，段寒铮找到我父亲。"他灌了口酒，"用一支钢笔换了个勤务兵职位——那钢笔是他母亲自杀用的，针尖藏着鼠疫菌。"
宋觉青的指尖发冷。所以霍父的死不是谋杀，是报应。
"他在等你。"霍沉骁指向墓园最高处，"不过先看看这个。"
他递来一张泛黄的出生证明。新生儿姓名栏写着"段雪青"，母亲"山口雪子"，父亲..."宋砚知"。
雪落在纸上，融化了墨迹。宋觉青的膝盖砸进雪堆，世界天旋地转。父亲从未提过他在日本留学的岁月，更没说过...
"同父异母。"霍沉骁的声音忽远忽近，"所以他叫你青青，因为他从知道你的存在起，就在保护你。"
墓碑排列得像钢琴键。宋觉青踉跄着向上走，每一步都踏碎记忆的镜面——少年段寒铮在孤儿院外等她放学，少年段寒铮替她挡下院霸的石头，少年段寒铮在父亲葬礼上远远投来的一瞥...
最高处的空碑前，段寒铮正在烧纸钱。黑大衣裹着绷带的身体，右手还挂着输液瓶。听到脚步声，他没有回头。
"南山是看上海最好的地方。"他的声音比雪还轻，"老师常带我来。"
宋觉青站在他身旁，看到墓碑上未刻的名字："这是..."
"我母亲的衣冠冢。"他咳嗽起来，血丝溅在雪地上，"也是我的。"
远处，整个上海在雪雾中若隐若现。外滩的钟声传来，是《东方红》的旋律。段寒铮突然跪下，从怀里掏出个东西——半块怀表，齿轮已经锈死。
"当年老师给我这个，说如果有一天他出事..."他将怀表放进墓穴，"让我保证你活下去。"
宋觉青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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